黄浦江
至少三年没有登上过任何船只了，渡口的场景熟悉而陌生。隐藏在浦东大道背后的小径，是离开眼前这块银色陆地的出口。只需拐个弯，拐进阴影中的通路，你就能摆脱八十八层的统治。我看到久违了的河，它不紧不慢地蠕动着，给人以一种母亲感。
夜里的对岸一片漆黑，几张巨型广告牌像百万美元主页一样买下并霸占了天空。LG电子，马来西亚航空公司，还有百度。依旧是那个毫无美感的脚爪，为什么，这个名字竟会和正注视这个广告的人们的所在地暗合呢？不过据说，它的出处是“众里寻他千百度”，并不是“摆渡”。渡船的驾驶者，会因此而失望吗？
我看见一行字不断在脚爪上空滚过：有问题百度一下。滑稽的是，摆渡船上的人如果突然有了什么问题，却只能看着这广告干瞪眼。只要没有无线上网的电脑，就得把问题憋到家里才能解决。憋到家里，然后百度一下。百度，这两个毫无动词感、毫无生气的汉字，在当下的汉语里，究竟是怎样取得动词地位的呢？
记得小时候摆渡时，渡船上总是站满了人，很少有车。但今天的渡船上竟全都是车。摩托车，自行车，助动车。没想到在城市的交通问题缓解之后，步行者大多都离开了，反倒是本属于陆地的车还依恋着船和水。也许，这些一人一驾的组合，实际上是马在现代社会的投射？大桥和隧道都容不下不羁的马，马便只能上船了吧。
丝绸一样的江面，优雅而光滑地铺开。听到类似下课铃的声音，不免猜想卫星图上的黄浦江，也许呈现出一张成绩单的样子。舱门打开之前，车手们握着玩具手柄，在白线后蓄好了力量槽。离开是为了回来。